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Ⅱ-这个杀手不太冷

Ⅱ-这个杀手不太冷

未要杀掉子邑的朋友。

这毫无疑问是子邑渴求的变化,也毫无疑问是子邑最害怕的东西。子邑是一个渴望着变化又舍不得过往的人,一般这样的人会被形容为优柔寡断。变化与不变,两者不可兼得。

子邑并不是要成大事的人,优柔寡断一点本来也就没有问题,贪心一点本来也就没有问题,因为是普通人所以能奢求这些东西。

但是世界总是不会让一个渴望圆满的人心愿得偿,如果说它一直在和子邑委以虚蛇,现在终于露出它的预谋。子邑不知道为什么未要杀狐狸,但他知道即便未给出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原因,他也不可能说一句是是我知道了然后给未让出路来。

合乎情理的不代表子邑必须接受。

“我不知道你说的这种生物啊,狐狸不是那种故事里张大嘴等着乌鸦口中食物的生物吗,”子邑有意装傻:“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有什么丰富的表情?”

“你知道吗,人说谎的时候视线会看向左下方的。我的脚好看吗?”

“不好看不好看……”子邑连连摆手以示清白,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并不好糊弄。他只好做出严肃的表情说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“有什么可谈的,”未把匕首架在子邑脖子上:“将军了啊,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?”

子邑还在试图谈条件:“你看,我回答了你的三个问题,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谈判的资本?”

“然而你并没有答对。”未直视他的眼睛,她很喜欢这么做。她说:“第一个问题,人不是泥做的,也不是水做的,更不是水泥。

第二个问题,活着的人在思考,不代表思考的人都活着,人是否活着,看心。

第三个问题,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,我只想知道,你是谁。”

“三个问题你都没有答对,你还要和我谈条件吗?”

“……好像不能。”子邑想,果然,世界上总会有狡辩的人能强行曲解问题的答案,而他找不到很好的回击方式。思考者必须承认世界上还有比他歪门邪道得多的人,而这样的人不止一个。

他是很想寻求场外援助啊,但是不要说无敌的苏打,诡辩的帝辛和申也都不在身边,这里只有一只战斗力不足五的鸵鸟,难堪大用。子邑不得不硬气起来充门面,此刻他和东行联系在一起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

“那要是我不怕死呢?”子邑梗着脖子不肯认输。

他的发言没有一点效果,未显然不相信这个贫弱小子会有多硬的骨气,匕首的反光映照在她脸上,显得残酷无情。

“你可以不必和我说那么多,我只问你,你怕死吗?”

这个问题问的简单直接,子邑毫无疑问是怕死的,世界上有多少不怕死的人?恐怕基数庞大的数字会告诉你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是怕死的。但怕死是要分状况的,死亡的恐惧是可以被忽视的,一旦有大于死亡的价值体系出现,就会有人站出来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,而是无法完成某一件事——人类是通过衡量价值大小去决定感情的生物。

这就和勇气有着直接的关系,行动需要勇气。

子邑曾经论证过勇气的催发条件,他算是勇气的困难户,属于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人,一般这种人在这种时候都会热血上心,有一种不让他干他就要自杀的热血酝酿在胸腔随时爆发。万事俱备的时候子邑却突然被浇灭了热血。

他是不是想当英雄呢?显然不是。他只是出于不想失去而要为此行动,动机单纯,思考起来全是私心,所以这样的他绝对不会说要做英雄的。他和他臆想的夸父都不是当英雄的料,这一点他清清楚楚。

既然是他不打算当英雄,既然他是出于私心的话,他所做的必有所求。

他想要的不过是互相之间不变的关系,这是一早就明了的,所以他有一个让自己都为之惊讶和不齿的想法。

世界上总有人会相信‘自己的生命并非第一位’,子邑还没有那样的觉悟,他觉得如果可以的话,生命还是不要随意抛弃。他只是一个爱惜生命的人,而他相信在找到自己坚信的‘比生命更重要’的事物之前他都不会改变。

因为他的内心没有动摇,没有世界给他的幻象,他伸出手去也只能抓到自己的另一只手。如果世界给了他一点妄想的可能,大概他才会为了这一点可能性放弃掉身为人的一切。

可放掉这一切之后他能得到什么呢?满足吗?子邑感觉到了巨大的空虚感。

他是贪心的,是不会满足的,所以即便他做完之后还是会有一点遗憾,因为他想做的不过是陪在身边,对方安好,他却化成了尘埃。

可能是他的觉悟不够高。

一定是他的觉悟不够高,所以他才会感到寂寞。

人死了之后如果不能思考的话,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。如果产生了灵魂,他就会一直想一直想,思考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寂寞的。他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呢?他一开始就是为了不寂寞而不想失去,为了不想失去而献身,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?

某种意义上他还是失去了,因为在他挽救回来后,站在‘它’身边的就不是他。

他一点都不羡慕,一点都不失望。

是这样吧?子邑擦了擦眼角,这就是所谓的触动了吧。只是他并不想因为这样的理由去勇敢。

建立在失去的基础上——这样的前提从一开始就错了,因为子邑是一个贪心的人,他不想任何一个离开他的生活,于是总要找找出路,看看前方有没有一条路通向两者皆可的结局。这在别人看来是很幼稚的想法,只是不服输的孩子发狠放出的大话。

子邑没有意识到谬误,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见识到无可奈何的局面。

听完子邑的论述未觉得子邑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,两者没有本质区别,但就是能让别人疯掉。子邑想的东西太过诡异,未放下匕首,她说不杀了,杀你太累了。

子邑刚想说谢主隆恩,就听未说,你下次过来我还是要杀你的。子邑抹了一把汗,连声说是。

“结果你是为什么过来的呢?”

时隔几分钟,两个人僵持不下的关系逐渐缓和,未用匕首在地上划来划去,让子邑有点紧张。

“我来采购的……受人之托。”

“哦。”未说:“我累了,你给我讲讲东行的事情吧。”

东行一向风平浪静,子邑是这么以为的。

轮到子邑去细想的时候,他发现东行这个小地方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情,虽然是琐碎的小事,事件频发的程度也足以自豪。

几天功夫,狐狸和申相继出现,不用说善于变脸的狐狸,申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人震惊,而且还曝出东行有一只更在申之上的大妖——子邑私以为肉食的妖怪总是要高出草食系妖怪的,下意识就把申丢到大妖脚下踩着。关于这些秘密的东西子邑当然不会去说,他还没忘记,未可是要杀掉小狐狸的。

要只说苏打和帝辛的话,好像就剩下平平无奇的日常了,吃饭睡觉斗帝辛这样的生活能挤出点水分来已经是谢天谢地,子邑苦思冥想,憋出了寥寥几句毫无营养的话。

他一拍大腿说不对啊,未是敌人来着,怎么就这么友好地透露友军信息呢?这要放在战场上就是通敌的死罪,要砍掉狗头的!子邑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一股寒流流经背后直达脑门,他忍不住抖三抖,对她解释说天气好冷,然后一滴汗珠流进了眼睛里——实际上他已经汗流浃背。

子邑没有自己暴露自己,因为她没有看向他这里。她平躺下来,梳理整齐的长发铺陈开来,像一团墨滴入水中渲染开来。

“你好像很闲啊……”子邑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说出了真心话。未动了动眼皮,对他竖了根中指。她的和苏打的手一样,纤细的也是漂亮的——子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,感慨说果然男人是泥做的,不然怎么会这么粗制滥造。

“我都说了,人不是泥做的。”未睁开眼睛,她的视线发飘,随着天空中的云层游移。子邑第二次被她否定,心里有点不服,他想你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怎么服众?思考者的自尊心不合时宜地开始作祟,驱使他向未提问。

“那你说人是什么做的?”子邑想如果她说的靠谱的话他肯定还是信的,就算是胡扯,别人扯得比你的艺术层次高你也就只能接受洗脑。反过来说,如果解释漏洞百出,子邑肯定也会反驳的——这很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接近论战的胜利。

未并没有说出那么高悟性的东西,她指着天上的云彩,说:“人是云做的。”

她说的话毫无道理。子邑在一瞬间却相信了这个扯得没边的说法,他想拍手说漂亮,又不那么想给自己的敌人加油鼓劲,于是盯着天上的流云发呆。一时间沉默取代了没能发生的论战,天上的人呼啦一声都走散了。

“你为什么要杀它呢?它偷了你什么东西吗?”发呆结束,子邑小心翼翼地问她。他觉得如果是小狐狸的话,大概就是那么些情况了,比如偷吃了未家里最后的腊肉,或者偷了女孩子心爱的衣服,所以人家会找上门来直言要宰杀它。如果是这样的话子邑还是能为它的行为道歉的,就是不知道道歉管不管用。

未却不给他一个理由,她说:“你很烦啊……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啊。”

子邑愈发觉得狐狸是偷了未的衣服,所以未才说不出口。这应该也不算是天大的窟窿,想他当时勇敢承认了他是变态都没有遭到非人虐待,可见仇隙总是有办法化解的。

世界上化解仇隙的方法有很多种,劝人向善是一项严峻的工程,子邑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口才——这点在东行已经证明了。他听闻江湖中高来高去的侠人流传着‘一笑泯恩仇’的规矩,同样是高来高去的人,未应该也不能免俗,子邑于是展露他最诚挚的笑容。

“你笑得这么恶心干什么?”结果未毫不留情地戳中了子邑的痛处。狐狸也好未也好,子邑试图用微笑拉近心灵之间的距离的时候总是遭到迎头痛击。这么不友好的行为子邑只能这么想——难道世界真是想让他哭给它看?

子邑觉得这事关系到尊严问题,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轻易落泪?但如果是为小狐狸求情的话,他还要想想……再想想。

“你不是要采购吗?你要买什么?”未对这个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很是奇怪,为什么一个来采购的人能这么轻易地忘记最初的目的?她觉得再不提醒他,这个男人就要被漫无边际的遐想拐跑。看子邑走了很长时间的样子,耽搁下去……她好像也不介意这个男人在回去的路上被妖怪吃掉。

但……还是提醒一下吧。

对方的回答让她无力,子邑说:“我是不会说的。”看他一副防备的架势,未都差点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恩怨情仇,仔细一想,她也猜到这个不会隐藏真相的呆子隐藏着怎么样的事情。而对方浑然不觉的样子实在很好笑,他还在试图在不经意间套问出她行事的理由。

这家伙可以玩一玩——这是未最终得出的结论,那么追杀狐狸的事情先暂时放到一边。她说:“你还想在天黑之前回去的话,就跟我走。”

子邑盯着未,然后看了眼自己,似乎是想通了自己一没财二没色,并没有什么可以劫的。唯一用来以物易物的是帝辛的字画,这东西大概也没人会抢。

虽然未是杀手,至少也是一个不那么冷酷的杀手吧。子邑于是乖乖跟着未走往村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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